中国作家王力雄曾试图将他对中国政治的「解方」传达给2012年底掌政的中共总书记习近平与中纪委书记王岐山,他以希腊哲学典故「叙拉古」说明知识分子为何经常对影响君王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」。
王力雄是知名异议人士,自2015年起就被当局禁止出境,不得不断了许多海外的访问或演讲邀约。他说,「感谢国保(公安部主管政治安全者)」让他可以因此专心写书,目前已有多本著作在台湾出版。 5月中旬,他在上海接受中央社记者专访,借由最新在日本出版的「中国的叙拉古与柏拉图」一书,谈知识分子与权力之间的张力。
●难影响统治者 但至少试过
「中国的叙拉古与柏拉图」一书由日本时代社出版,出版者是中国人,构想是出一系列「20世纪中国思想白皮书」,呈现具代表性人物的思想历程,由王力雄这个「非典型学者」打头阵,接下来预计还有北大退休法学教授贺卫方、已故经济学者杨小凯等人的著作。
这本新书收录的文章横跨约20年,贯穿其中的线就是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到叙拉古的典故。柏拉图想说服狄奥尼修斯父子去当「哲学王」,也就是爱智慧又有德性的统治者,不要再当暴君,后来发现这根本不能实现。
近代德国哲学家海德格(Martin Heidegger)曾接受纳粹政府任命为大学校长,他辞职重回学术界时,「君从叙拉古来?」成为同事对他的讽刺。
习近平、王歧山在中共18大上台后联手反腐败,一度被称为「习王体制」,王力雄曾经力图把自己的思想、对社会的看法和改变的方式变成研究,透过一个管道提供给这个体制,希望能推动中国的变化,这和「到叙拉古」类似。
他说,知识分子想发挥力量改变君王,但另一方面,想用权力来实现改变又注定是一个空想。他坦言明知有这样的矛盾,仍试图走这条路。
「为什么大家都说不可能改变权力者、改良体制,我还要试呢?这是一个代价(社会动荡、人民牺牲)最小、性价比最高的方法,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应该去试。」王力雄认为,习王联手之初体现出对社会迎合,包括反腐的口碑也不错,而且有戈巴契夫改变苏联、蒋经国改变台湾等前例,「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希望习王对中国能有改变?」
他说,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抱持著万分之一的希望,「最终没有成,又有什么奇怪的呢?」
现实是,习近平执政12年来,中国社会很多方面已经大不相同。胡温时代有些官员还会与王力雄这样的人私下来往,谈起话还算投机;当时有些企业家也愿意出钱赞助一些团体,让知识分子去讲课分享,投入环保之类的社会变革行动。「现在企业家已经不会想跟知识分子、自由派这些人建立关系了,为了安全,也没那个心气儿。」
●关键不是多读书 而是读懂世界这本大书
王力雄一手写好看的政治寓言小说,一手又写烧脑的政治思想文集,既敢想,也很能想。作为文革时期在吉林工业大学汽车专业的工农兵学员,他的思想养成令人好奇。
1975年,他还只是22岁的年轻人,忽然就开始想「层议制」的问题,他以「天启」形容。「递进民主的结构就突然在我脑子出现,而且成为一个种子,半个世纪,不离不弃。上天不知道怎么著,就把这个种子扔过来了。」
谈到自己的知识结构,王力雄说,自己不是特别有意识、有系统去读书的人,「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大书。如果你有一个内在的组织能力和书写能力的话,你就能把整个世界变成一本书,让你一直读下去,从而得到各种营养。」
哪怕看到的是碎片,但能把它们组合成一起,相互印证、整合和启发,他认为这很重要。他说,基本都掌握了以后,就开始发挥、做事,这也是他现在希望自己能做到的。
●政治奇想难落实 宁愿到火星重起炉灶
王力雄现在手中还有4本书正在写作中,它们彼此相关,已接近完成,预计两、三年内出版。
第一本是「火星国」。现在一提层议制(也就是民众能直接沟通范围的自组织,随规模逐层选举),大家就以历史经验说明不可能。因此王力雄干脆抛开地球,到火星上从头建立一个国家,「不需要有那些历史包袱和路径依赖」,更有实验色彩。
第二本是「有托邦」,书名是相对于不存在的乌托邦。第三本是「意宇宙」,他认为人的智慧没法跟人工智慧(AI)比,但人比AI多了意义的思考、追寻、关怀,在这个意义上去建立对世界的审美和追求,这些看起来没有实际价值的事,就是人生存的本质所在。
王力雄的一些朋友看过这些内容后,觉得「太烧脑」了。所以他决定写一个好看的小说,这第四本书「月震」就像一道前菜,目的是勾起大家的兴趣,导入其他三本书。
待这四本书都出版后,他认为自己一生的使命也就基本结束了,该过点自己的日子,到处走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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